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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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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
(自從上次酒吧一敘,有很長時間我都沒有約到郁風,他沒有在城裏,在鄉下他的果園裏住著,所以見不著面。中間我也忙,忙著過春節、出去旅行,假期放完,我上了一個周的班,這年正月十五正好是個周末,我給郁風打電話,說要去果園找他。

郁風接起電話後,我聽到他那邊聲音比較嘈雜,估計在忙,果然他說在和工人一起采摘果子。之前聽說他早已談妥大型經銷商,估計正是集中采摘運走的時間。

“好,你來玩吧,不過天氣預報說周六有雨,工人少,我不能休息,你自己帶上朋友陪你玩吧,房子裏的東西你們隨便吃隨便用。”

我說:“那正好,我給你當一天工人,免費。”

郁風不多說什麽:“地址發給你,上山路窄,開車小心。”

周六我起了個大早,帶上雨衣和雨靴、幹活的橡膠手套,紮了條田園風味的辮子,開開心心驅車往郁風的果園去。

說到這裏,順便簡單介紹下郁風的職業,說起來沒有太大的意思,但細想呢,還挺有意思——我真不是湊字數哈哈哈。

他是學電子信息科學與技術的,在學校還蹭了同學院計算機專業的課程,編程非常六,畢業以後進了互聯網大廠當算法工程師,十年前的算法工程師大概還是比較新鮮的崗位,到16年AlphaGo打敗人類圍棋冠軍,再到算法的商業價值不斷攀升,郁風是在正確的時間入對了行還選對了位置,薪資水平和互聯網世界同步起飛。

除此之外,他曾經還是個炒房客,賺一點本金就拼命加杠桿買房,當時許多有潛力的二三線城市包括成都在內都沒有限購,他能敏銳研判地方政策和規劃,選到最有升值空間的口岸和樓盤。再加上當年也不存在公證搖號,千軍萬馬搶房源的時候,他也能搞定大開發商當地辦事處負責人,一套好房源,只用幾萬塊定金,交房轉手就能賣出,差價百萬,如果是現房則更加可觀,一夜之間就能空手套白狼進賬幾百萬。他常常是若幹房產一起操作。

當然,這都是過去式了,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紅利,但都屬於少數人。

郁風有很好很好的眼光,他能看準趨勢和機遇,這就不是我等凡人具備的能力。

但郁風說到那段瘋狂撈錢經歷時,並沒有一絲愉悅。他說就跟著了魔似的非常想要掙錢,但是突然有一天冷靜下來,發現自己得到的只是一串數字。我估猜他說的數字得有九位,其實很想罵人。

算法只是引誘網民到他的廠裏消耗時間,炒房只是哄擡了物價,事實上,他覺得自己沒有創造什麽價值,孑然一身、一身卑鄙。如果可以重來,他不會選擇同樣的道路。

2020年在樓市激流勇退後,賣掉了大部分不動產,給漁氹鎮那個地方捐建學校和養老院。這就是我叫他“郁校長”的原因。我們也差不多是那個時候認識的,這件事說來又得話長了,以後再說吧。

之後他就在成都周邊農村當起了果農,成都的柑橘、桃子、獼猴桃、茶葉都是很有規模的經濟作物,省內的攀枝花、大涼山、瀘州等城市也盛產水果,因此郁風經營果園也同樣幹得風生水起。

我開車先到了郁風的農房,把車停在他院門口,然後穿上雨衣去果園找他。

雖然下雨,但山上果子們芳香四溢,讓人嗅著心情就變好。這時節他們忙著收成的是春見,一種柔軟綿甜的柑橘,我一次可以吃四五個。春見——春天相見,我很喜歡這個名字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它在春天成熟。

我見到了郁風,他穿著一身藏藍色的膠皮雨衣,戴著兜帽,還戴一只黑色頭戴式耳機聽音樂,臉上濕漉漉的,看起來非常性感。

我們一邊摘果子一邊聊天,他和許遠的故事也同步進入了春天。)

郁風的燒傷最嚴重的一塊兒在後腰中間,他有個深深的腰窩,估計是積了點酒精在那個窩裏,所以燒得格外旺。

當時許遠撲到了他背上,兩人在床上扭了半天才把火弄滅,好容易火滅了,許遠不知道是嚇著了還是沒腦子,竟然手賤去扯郁風背上那塊蓋生姜的布。那布已經燒糊了黏在身上,撕開那一瞬間,郁風痛得靈魂出竅,發出一聲震天咆哮。

“操!許遠!!!老子日死你!!!!!”

許遠的臉部應聲變形——大概是被聲波震的。

然後他二話不說強行把郁風拖到自己背上,郁風此時痛得四肢無力,掙不過他,被許遠背著往街上跑。半路碰見買米回來的許多於,震驚地看著他們,許遠邊跑邊吼:“姐!我沒鎖門!快回家!”

許多於的短發飛舞起來——大概是被許遠雙腿螺旋槳扇的。

郁風無語了,看他跑飛快,以為他很著急,但是他還能想起來沒鎖門。誰知接下來聽到:“芋頭你有錢看病嗎?我沒錢。”

郁風:“……你停下。”

“你沒錢?”

“不是,我打算去哪兒,先放我下來。”

“紅十字會,有個老頭。”

“快六點了吧,紅會早下班了。”

許遠腳下開始剎車,“那你的背怎麽辦?”

“回家塗豬油。”

“還是得找個大夫吧?”

郁風:“不用,我感覺不嚴重。”

許遠:“日,不嚴重你叫個毛,嚇我一跳。”

“你他媽燒你一下,然後貼塊膠布再給你撕了,你來試試???”郁風氣不打一處來,兩只腳輪番踢許遠的小腿,踢了半天也不見許遠有什麽反應,倒扯到自己背,“媽的……撕都撕了,還用醫生幹什麽,明天賣藥水自己塗吧。”痛過那一陣,郁風感覺怒火蹭蹭冒,渾身都是殺人的力氣。

說是不嚴重,但是燒傷的疼法格外折磨,針紮似的,時時刻刻都不停,第一個晚上郁風一夜沒睡著,第二天還是被馬芳芳帶去了紅十字會,開了紫藥水和消炎藥。太疼了他就吃他爸的頭痛粉和地西泮。

那個開春郁風開得有點慘,不單有潰爛的凍瘡,還有無處安放的背痛。

但是不管怎麽說,春天要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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